“帮我压着他的膝盖,别让他乱动。”

“哎。孟哥你忍着点儿”

手术时插了喉管,这会儿刚拔了,虚弱的孟鹤堂张着嘴发不出声儿,眼睛半睁着,麻醉刚散,眼底里是浑浊的血色。周九良伸手压住他的膝盖,却不敢用大了力气。

“孟哥,孟鹤堂,不准睡。”

“麻醉刚醒是这样的,你们家属多和他说说话,两小时之内不可以睡着。”

圆脸医生利落的给橡胶管消了毒,碘酒把白色的橡胶手套印出了蜡黄。

“插尿管会有点疼。”

周九良紧了紧手,掌下是瘦削突兀的腿骨,他先生这一病,身体比原来更瘦了。

医生一推管子,他疼得全身都颤了起来。手术时喉咙插过喉管,这时候只能听见嘶哑急促地呼吸,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。周九良觉得鼻头难受,他看见孟鹤堂两只手无助地拍着床,只能轻声劝他:

“快好了,就快好了。”

“嗯…唔”

他听见他呜咽着回答,眼睛里含着泪。

年轻时众人都说他泪窝子浅,一双美目总含情,水光潋滟,叫人忍不住疼惜。如今过了那么多年,这双眼在他的眼里,依旧珍之惜之。

我陪你走过繁花似锦,总是一如初见。



周九良送走医生,拧了条热毛巾,擦了擦爱人鬓角疼出的汗。他的白头发星星点点的冒了出来,手术之前还闹着要去染,顺便来个新发型,见不得自己衰老的样子。自己怎么答的来着。

先生不管如何都好看。


“孟哥,才一个小时,别睡啊”

他眨了眨眼,自己像是缓过来了。用着气声要说话,周九良只能靠近了听。

“航…腰…腰疼…疼”

“好。”看他迷离的目光,又吓唬了他几句,“不准睡,当心我掐你哦”

孟鹤堂想咧着嘴笑一声,喉咙还是发不出声来。

九良熟练地挫热了手掌,给人按了腰上的老伤。又给他按了按手脚,他能感受到温热开始在他身上蔓延,是好事,他的孟哥又回到他身边。


滴答滴答。

分针转了两圈了,九良握着他打针那只手,总也捂不热。

“睡吧。”

“娇…娇娇…”

“放心,没和她说这事儿。早上你在手术室,打电话来说乐团在澳洲演出呢。”

“好…航航…我累了。”

“睡吧先生,我在。”

见他呼吸平稳,周九良抬头看了看还有大半的吊瓶,决定也眯一会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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